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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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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豈和紀嬋乖乖地離開了乾州,沒起任何波瀾。

朱子青站在長亭外,目送兩輛馬車漸漸消失在揚起的塵埃中,笑問:“朱平,你覺得咱們的司大人到底有沒有發現什麽呢?”

朱平憨憨地笑了笑,道:“應該沒發現什麽吧。”

朱子青搖了搖頭,“未必。”

司豈是四品大員,按道理,他該請同知、通判等同僚為其接風洗塵。

但他為了不洩露行蹤,什麽都沒做。

司豈不可能不懷疑。

司豈懷疑這件事卻什麽都不說,只能說明司豈懷疑他了。

朱平道:“大人,不是還有陶姨娘?”

“陶姨娘未必能騙得了司豈,最多能爭取一些時間。罷了,總在河邊走,哪有不濕鞋的呢?”朱子青嘆息一聲,轉身上了馬車。

車夫牽著馬車往城裏去了。

朱平也嘆了一聲,拍拍他身邊的小廝,“小心些,不要做多餘的事,如果有暴露的風險,那就什麽都不要做。”

“小的都記住了,平爺就放心吧。”那小廝拱了拱手,上了一輛騾子車,鞭子一抖,追著司豈一行去了。

司豈一行在路上顛簸兩天,順順利利地進了京。

馬車從北城門進,紀嬋直接回西城的家,司豈回東城。

“三爺。”管家九叔從門房小茶水間迎了出來。

司豈道:“小順回來了吧。”小順就是他中途派回來的長隨。

九叔道:“回來了,二老爺在清音苑,三爺要不要過去一趟?”

不知母親會不會嘮叨紀嬋。

司豈腹誹著,蹙著眉頭說道:“九叔讓人把小順叫來,我梳洗梳洗再去清音苑。”

司豈洗了個澡,正穿衣裳時小順來了……

就像他推測的那樣,秦蓉的母親碰到朱子青時,他還沒回魏國公府。

那麽,他在回魏國公府之前住在哪裏了呢?

南城麽。

另外,朱子青既然已經派人跟蹤他,又那麽明顯地把他和紀嬋拒絕在乾州的官場之外,應該能預料到他對此會有所懷疑吧。

“京城這幾日有大案子嗎?”司豈系好腰帶,邁步向外走。

“三爺,怡王世子死了。”小順說道。

司豈搖頭失笑,原來如此。

先怡王妃,再怡王世子。

一定是左言了。

司豈邊走邊想,進二門後,先拐去正院看司老夫人。

司老夫人剛用完飯。

她最近瘦了一些,但身體依然硬朗——關鍵是自律,她一直按照醫囑飲食,消渴癥對身體的影響不算太大。

“聽說小紀大人帶胖墩兒去乾州了?”她問司豈。

司豈點頭。

“海邊風大,這麽冷的天兒,得了風寒如何是好,年輕人不知輕重,真是胡鬧。”司老夫人有些不滿意。

司豈笑道:“祖母放心,紀嬋總說小孩子比大人火力壯,不要緊的。”

司老夫人伸出食指點點他,“你呀你呀,跟你父親一模一樣。”耳朵根子軟,就知道聽媳婦的。

司豈對老夫人的話不以為意,親自給她倒了杯熱茶,“祖母放心,紀嬋有分寸,胖墩兒身體好著呢,減肥也很成功。”

說到減肥,司老夫人又不高興了,“四五歲的孩子減什麽肥呢。”

司豈又道:“紀嬋說,孩子太胖影響大腦發育,也影響身體發育。祖母放心,胖墩兒不是不吃,只是少吃些罷了。”

司老夫人:“……”又是紀嬋說!

司豈被老夫人趕出來了。

倒不是老夫人討厭紀嬋,而是老夫人覺得她在最疼愛的孫子這裏失寵了。

清音苑。

司豈進去時,一家三口正在用飯。

“三哥?”司勤欣喜地放下筷子,“給我帶禮物了嗎?”

司豈先與司衡李氏行了禮,答道:“帶了不少鹹魚幹,明兒你就能吃到了。”

司勤早知道乾州沒什麽好玩的東西,也就沒什麽好失望的。

她放下筷子,起了身,說道:“三哥,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,你猜猜是什麽?”

李氏嗔道:“吃完飯再說。逾靜也洗洗手,先坐下用飯。”

司勤吐了吐舌頭,果然不敢再說。

……

用完飯,司勤到底把想說話的一股腦說了出來,“三哥,怡王世子被人砍頭了,死得好慘啊!”

司豈哂笑一聲,搖了搖頭。

司勤道:“三哥你還不信?這可是真噠,不信你問爹爹。”

司豈不是不信,只是覺得不可思議。

司衡見他面有異色,遂道:“此案發生在三天前,順天府忙了三天沒有任何進展。今天上午,怡王進宮了,請皇上把案子交給影衛,皇上已經同意了。”

李氏念了聲佛,“如此甚好,如此甚好。”

司衡又道:“怡王妃先出事,現在怡王世子又出事,此案多半是怡王府的家務事,不讓大理寺參與是件好事。”

司豈知道,父親大概覺察到什麽了。

然而,左言敢用這種激烈的方式殺人嗎?

還是左言之前所做的一切,都是為了鋪墊今天——讓他和紀嬋不把懷疑的目光投射到他身上?

司豈不得而知。

當信任崩塌後,所有能夠借以推斷現在和未來的過去,都無法成為證據。

無論是左言還是朱子青,司豈都需要重新進行評估,並努力做到用證據說話。

司勤又問:“三哥,乾州什麽案子,破了嗎?”

司豈點點頭,“是樁強奸案,案子本身不難辦,但被人為的覆雜了。”

司勤道:“什麽叫人為的覆雜了?”

李氏的臉色變得很難看,“逾靜,你妹妹才十三。”

司衡臉上也有了些許不讚同,站起身說道:“走吧,咱爺倆去書房說話。”

司豈也站了起來,“父親,妹妹雖然只有十三,但這樣案子聽一聽沒什麽壞處,至少可以讓她多長幾個心眼。”

“對對對,三哥你快說,快說……”司勤覷著李氏的臉色,聲音漸漸低了下去。

司衡若有所思,果然不再阻攔。

司豈便道:“一個善良的女人給丈夫隔房的弟弟送餃子,卻被弟弟們強奸後殘忍殺害了,曝屍街頭。之後,官府畫像尋找死者親人,遍尋不到。其丈夫是秀才,怕丟人,竟謊稱妻子病逝,擡著空棺材回家,一家人假裝把死者葬了。”

司衡怒道:“迂腐,混賬,禽獸不如。”

司勤嚇得小臉煞白,“哥,這一家都是什麽人啊,畜生嗎?”

司豈冷哼一聲,“畜生一直都是畜生,但人就不一樣了,人可能是人,也可能是畜生。”

司豈慣常是冷靜的,只是這樣的一樁案子不足以讓他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。

知子莫若父。

司衡明白這一點,在回去的路上,他與司豈談了談。

司豈據實以告。

司衡也陷入了沈思。

父子倆把所有案子重新捋了一遍,發現唯二的破綻便是朱子青擅自離崗回京,以及那把劍上的指紋。

但因為朱子青和朱平有了準備,沒有強硬的手段很難拿到他們的指紋。

更有甚者,朱子青和朱平毀了他們的指紋也不是沒有可能。

“事到如今,或者只有正面出擊一個辦法了。怡王世子被砍頭卻沒有打斷牙齒,這個案子歸不到任飛羽一案,就交給影衛去辦好了。”司衡給了一個較為合理的建議。

司豈低著頭,沈默著。

司衡又道:“你下不去手,是嗎?”

司豈有些尷尬,但不得不承認,他的確下不去手。

司衡揉了揉太陽穴,道:“朱深藍與你有舊,更幫了你的大忙,但國法就是國法,你作為大理寺的官員,應該比我更知道這一點。這樁案子你和紀嬋理應避嫌,明天你隨我進宮,把這件事報給皇上。”

司豈道:“父親,兒子還只是懷疑,萬一……”

司衡冷笑,“萬一什麽,萬一冤枉他嗎?若非你謹慎,不曾輕舉妄動,否則能不能回來都是未知數,糊塗!”

司豈知道司衡的建議是最佳方案。

而且,即便他把事情報上去,皇上也未必馬上抓人——酷愛辦案的泰清帝比他還要重視證據。

至於怡王世子一案,如果怡王已經對左言有了懷疑,影衛有針對性地調查,說不定會很快破案。

司豈終於點了點頭,心情頓時輕松不少,笑道:“多謝父親指點迷津。”

司衡喝了口水,問道:“胖墩兒怎麽樣,在海邊玩得開心嗎?”

司豈想起自家小兒子,深刻的五官柔和許多,“小家夥玩瘋了,回來時很不高興,我答應明年夏天再帶他去,教他游泳,就高高興興地回來了。”

“明兒……”

“咚咚!”九叔敲兩下門,徑直推門而入,打斷了司衡的話。“二老爺,石將軍派人來了。”

司衡嚇了一跳,“出什麽事了?”

一個校尉打扮的漢子在外面說道:“首輔大人,靖王謀逆,聯合了一些金烏國人,以及三千營和五軍營的部分武將正朝北門和西門而來。”

司衡臉色有些發白,“圖窮匕見,該來的一定會來。靖王勾結金烏國謀逆,真是喪心病狂啊。九叔,速速通知各房立刻隨我進宮。”

九叔應了一聲,轉身就跑。

“末將告辭。”那校尉提著刀消失在黑暗之中。

司豈道:“父親,家裏交給你,我去找紀嬋和胖墩兒。”

司衡擺擺手,“這個時候進宮不一定安全,你見機行事,一定要註意安全。”

司豈道:“父親也是。”

司豈飛也似地出了司家,與羅清騎馬奔往西城。

紀嬋剛剛躺下,就聽見大門被敲得山響。

她披著棉襖下了地,正要出門,就見司豈闖了進來,“馬上穿衣裳,所有人跟我一起去南城。”

紀嬋想問為什麽,又覺得不是時候,畢竟,能讓司豈如此緊張的事不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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